少年的目光落到白沐的身上。
她不知道什么时候，已经来到了李承欢的身前，向他摊开白净粉嫩的手掌，然后手指弯曲，并拢，只剩下一根小拇指在他的身前。
她的手指纤细修长，还小，所以算不上骨节分明，但是很好看，像是精美的瓷器，白沐的眸子纯净，还透着隐隐的期待和紧张，她在等他的答案。
该说些什么呢？他该答应她吗？
他不过是一时幼稚，想要他那个总是缠着他的小娘子嬴初墨离开，所以答应了要娶她，但是当白沐真的满脸希冀地想要他一辈子待在她身边的时候，李承欢却犹豫了。
他不会答应，因为他的心底，那里原本存着爱的地方，现在已经空空荡荡的放不下任何东西，他并不喜欢白沐，充其量算是有好感，因为少女的简单纯粹。
渣不渣暂且不论，就算他真的答应了，要给她爱，陪她一辈子，对于白沐，对于这整个洛城，又难道是好事吗？他可是被天下魔族视为仇敌的。
少年犹豫不决，白沐的目光很纯粹，她在等他的答案，静静地等。
李承欢的手扬起了几次，但都没有真正伸出小指头，和她拉过勾。
少女的目光并没有催促的意思，白沐的眼瞳干净清澈，落在少年的身上，却是分明的灼热。
气氛一时间又有些安静，只有风拂过水面，涟漪荡开的声音。
李承欢正不知所措的，就听见一声很温婉的呼唤声，唤着白沐的名字，少女也明显听见了，于是她的脸上就有委屈了，嘴巴撅起，眸子有些幽怨，伸出的小手指也不得不收回来了。
少年的耳朵动了动，他转过脑袋，就看见一个身穿着同样大红喜庆的红衣的妇人朝他们走来。
李承欢认识，她是白沐的娘亲，白温婉，就像她的名字那样，是一个性子温婉，风韵犹存的妇人。
少年想，如果嬴初墨什么都不懂，那些让她心碎的过往和心痛，她什么都没经历，长大以后的性子或许就和白温婉差不多。
白温婉走过来了，来到两人的面前，她是知道分寸的，没有看好白沐是她的错，于是她朝少年微微鞠躬，然后道歉，无论以后他是她的谁，至少对于现在，少年都是她的贵客和生人。
白沐捂着脑袋，她的头被白温婉轻轻敲了一下，新娘子在出嫁之前是不能见新郎的，这是规矩，白温婉虽然溺爱白沐，但是也不能一辈子宠着她，该懂的她要明白。
过了今天，以后她的余生就交给少年了，虽然李承欢答应的是入赘，但白沐没有兄弟姐妹，所以以后也会是李承欢执掌洛城，她们总是不能一辈子看着少年，宠着白沐的。
“娘亲……好疼……”
白沐嘟着嘴巴，好委屈的模样，她抬眼看白温婉，后者无奈着，还是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，算是安慰了，其实也没有多大用力。
“下次不许了。”
“也没有下次了啦，嘻嘻。”
原本委屈的模样，现在又开开心心的了，白温婉看着她的小女儿俏皮的，不够成熟的模样，始终是不能放下心。
说到底还是太早了，今年白沐才刚刚及笄，刚刚到能够婚配的年纪，就被骗走了心，其实白温婉也有反对过，她可就这么一个女儿，但是看着白沐眼中的沉迷，就像看到了当初的那个自己，终究是没能硬下心来说不允。
白温婉转头看向李承欢，她的眼眸中有太多东西，托付和担忧，这些都是她身为母亲有的，但是现在又不是能叙说的时候，只是刚刚，她在远处因为看到两人相拥，所以对于李承欢的话，也不是一点喜欢白沐都没有吧。
白温婉作为母亲，不求李承欢有什么很高的权势和修为，她不是白沐的爹爹，对那些没那么看重，她只要眼前人足够喜欢白沐，如此便好。
于是白温婉看着少年，叹息了一声，“沐儿……还太年轻，你虽然也不大，但我看得出来你身上有过往，所以对于沐儿，你要多照顾，有些话拜天地的时候再嘱托吧。沐儿虽然不乖，但我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喜欢你，所以也不用那么……着急，毕竟晚上就洞房了。”
“您误会了。”
李承欢摆摆手，但是白温婉不信，有些年轻人的事她懂得，控制不住也难免，但她没有明说，只是点点头，然后就拉着白沐离开了。
少女的小手被她的娘亲牵着，知道不能逃了，所以就乖乖不挣扎了，只是在走的时候还回头，很快地踮起脚在他的脸上吧唧亲一口。而后就红着脸扭过头去不闹了，她的脚步轻盈，还是很开心的。
少年在原地驻足良久。
他该怎么办呢？
现在即使是后悔也好像迟了，红尘，他本不愿意涉足的，现在却退无可退。
唉……
少年叹口气，他抬头看天，总感觉有什么在冥冥之中安排，但又说不上来。
罢了，随它去吧，打不过过了这一晚，他不要白沐的身子，而后日后假死，也不算辜负她什么，顶多让白沐心疼些，然后李承欢这个名字，就该死在洛城了，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了吧。
少年想着想着，忽然就愣了一下，他原来心底也有温柔，但为什么就不能分给嬴初墨一点呢？他到底为了什么让她心伤？
他回头看湖，那里对面垂柳摇摆，上面有落雪，像是绽放了一树梨花。
成为一步天道好像又没什么可以追求的东西，他还在北亭山，只是周围的，那些该珍惜人少了，还有就是这个世界真的很大很大，但江山万里，又不比小小的北亭山来得让他留恋。
他静静等。
于是日薄西山，孤鹜齐飞，不多时就到了吉时。
原本婚礼的流程是很繁琐的，但是李承欢是入赘的，也没有什么亲朋好友，也就很简单，现在先拜天地，然后喝喜酒，接下来就是洞房。
他的一生两次婚礼，前一次是和大秦帝王婚配，豪华至极，却没有这一次让他来的感受得真切。
不管是嬴初墨还是白沐都是对他付过真心的，只是可惜，她们遇到的他，不配拥有爱。
有人来催了，于是李承欢跟着那人来到拜天地的地方。
他的周围姹紫嫣红，围着的都是李承欢不认识的人，都挺开心的，但也有冷漠，或者敌意的目光在里面，原因并不难猜，或者因为白沐本身或者因为家产，都是俗人的幼稚的理由，他也不在意。
视线远处，白沐盖上的红盖头，看不见脸，因为注意到他了所以微微转过身，她身上是之前见的那套婚服，现在已经被弄干净了，她的后面是她的爹爹和娘亲。
红光焕发，不管怎样都是女儿大婚，所以都很开心。
他的耳边锣鼓喧天。
李承欢觉得自己好像隐隐地能接触到那些他原本心底远去的，关于家人和爱的东西了。
但也是一瞬，下一秒他的心里就又是李家的坟冢，喜景衬托悲情，周围人声鼎沸，但少年心底在下雪。
接下来的拜堂立誓，而后婚宴喝酒，李承欢都处于朦朦胧胧的状态，他的心中本来疼得麻木的地方，现在又被戳伤了，但只有一个人来舔舐，这里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过往，所以没人察觉，也就不会有人安慰。
而本来的那个，不管自己怎么赶都赶不走的，总是用温软的身子抱住他，哄着他说不难受不难受了的小娘子，现在或许也因为那封喜帖而早早地就走了。
都是自己选的，活该。
酒宴李承欢喝了很多，有些疼的地方需要酒来麻痹，周围人都以为他是太开心了，等到少年醉醺醺的时候，桌子上杯盘狼藉，就有人喊着要闹洞房了，拉着他往婚房赶。
李承欢没有自觉，他没有用真气散去酒气，于是意识很迷糊，他被拉着到婚房门口，里面就是静坐着等着让他吃掉的的白沐。
一切都该尘埃落定了。
有些不该期待的，就不必怀有希冀了。
就这样吧。
他原本应该是最开心的那个，但少年的心好像死了，破碎成一片一片的拼不回来。
但是偏偏，
偏偏就是有个身影，很柔软娇小，就这样推开原本紧闭的大门，闯入他迷迷糊糊的视线中，于是他眼中的浑浊在望见她身影的一瞬间散去。
她声音柔软纤细，分明很小声，但就是能远远落在他的心上，像是糖一样化开，于是原本疼得抽搐的地方也不那么疼了。
“承欢，墨儿来……来抢亲！”
PS：糖糖糖糖糖……说好不写回忆的，写着写着就收不回来了，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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